微生态医学，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

从微生物技术到将微生态医学作为临床医学学科：可持续发展目标

健康福祉是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the United Nation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的重要内容。研究微生态与人类健康是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一大热点问题。抗生素等药物的全球使用、西式饮食流行、生活方式巨变、工业化发展等，持续破坏环境微生态和人类微生态。大量研究显示，从感染、炎症、营养不良到肿瘤等疾病，都与人体微生态有重要关系，这为认识医学和生命科学发现了一个全新维度。如何充分发展微生物技术，体现其对医学的革命性贡献？这实质上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问题。

微生态为中心的治疗学：突破、隐忧与行动

认识到微生态对于健康与疾病的重要性，特别是对炎症和免疫的作用，成为最近10年的最为重要的科学突破之一。通过靶向人体微生态诊疗疾病，已经诞生了一系列突破性技术，特别是在微生物组测序技术、多组学整合挖掘技术、基于粪菌移植（fecal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 FMT）的新生技术等方面所取得的关键性进步，正在改变临床实践。从利用微生物治疗疾病的疗效看，益生菌和FMT处在两个“极端”，后者则是临床最有效的技术，从根本上证明了微生态对人体疾病和健康的重要性。一项分析全球FMT临床报道的研究发现，“粪菌移植”一词于2011年被正式定义之后的10年，其治疗的疾病涉及85种，分布在免疫系统、血液系统、神经系统、呼吸系统、泌尿系统、生殖系统等领域。这些与微生态失调有关，并能通过微生态重建得以治疗的疾病或者其亚类，可统称为微生态失调相关性疾病（或称为菌群失调相关性疾病）。近年，基于FMT衍生的新技术，主要包括：基于中国批准的器械实施的洗涤菌群移植（washed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 WMT）、美国批准的粪菌液灌肠剂、美国批准的从粪便中纯化的孢子群制剂。这些急剧增多的临床证据，突破了经典的消化系统疾病的边界，凸显靶向人体微生态为基础的技术具有变革性地位。该如何最大程度利用人体微生态诊疗个体的疾病和促进人类健康呢？

新兴的微生态技术实际惠及的人群数量与理论上应获益人群数量相比，还相距甚远。如果仅仅按照当前的形式自由发展，按技术市场化的规则去利用、推广和发展这些微生态技术，整个领域则面临瓶颈制约问题。技术思维，技术相关的功利性行为，以及商业活动驱使的一些狭隘行为，高昂的费用会引起医疗不公平，技术的过度使用会导致技术伦理和技术道德问题，这些都可能反过来为领域发展制造陷阱。解决这些瓶颈问题和回避这些可能的陷阱，离不开高于技术存在的科学框架，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然而，在现有的临床医学学科分级分类系统中，没有一个学科可以用来覆盖以上医学需求。

解决当前新出现的微生态为中心的临床医学问题，是为改变我们的世界做贡献（transforming our world），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行动。

如何理解微生态医学的定义

人体微生态诊疗技术很多，全世界通过多年的探索，微生态医学（microbiota medicine）作为一门临床医学学科已经完成孕育、诞生。微生态医学的定义，是研究微生物群系与人体相互作用的基础理论和诊疗技术，进行疾病的诊断、治疗和预防，开展临床医学教育，属于临床医学的分支学科。

微生态医学和医学微生态学不同，这不应该是一个被混淆的问题，就像解剖学和外科学的任务有本质的区别。医学微生态学属于基础医学的范畴，核心任务是医学有理；微生态医学属于临床医学的范畴，核心任务是诊疗有效。

微生态医学具有以下满足成为学科的条件：（1）具有一套特定的概念体系，支持微生态医学概念的形成和发展，如宏基因组、病毒组、噬菌体群、代谢组等；（2）这些概念之间已形成一个服务于临床的关系网，使得基于微生态的预防、诊断和治疗的需求可以被理解，形成特定的逻辑结构，如从人类微生物组计划发展到综合人类微生物组计划，菌群-肠-脑轴、菌群-肠-肝轴、菌群-神经丛互作等；（3）以微生态为基础的知识陈述能够被临床实践验证，如延续千年的粪菌移植、人类疾病谱在最近几十年的巨大变化、后抗生素时代的健康问题、微生态失衡相关性疾病等；（4）已发展特定的技术用以解释、教学和临床应用微生态医学，如洗涤菌群移植，经内镜肠道植管重复移植菌群，孢子群制药技术，噬菌体群或噬菌体组合治疗技术、特定膳食纤维治疗等。

微生态医学是一门全新的临医学学科，适合首先在有条件的大学教学医院自主设置，定位为临床医学下属的二级学科，鼓励有兴趣、情怀和专业技能的多学科人才形成新的学科团队，开展针对微生态医学的科学研究、学科框架实践、制定指南、确立国家技术标准、培养人才等。所以，微生态医学的重要目的之一，是培养人体微生态相关疾病的预防、诊断和治疗的专业型和研究型医学人才。

微生态医学的下级学科方向，包含基础微生态技术、临床微生态治疗技术、微生态医学技术管理等。

如何认识微生态医学的维度？

微生态医学因为具有突出的交叉学科属性，具有多个维度。微生态医学具体的研究和临床实践，包含研究微生物与人体互作、微生态诊断技术、洗涤菌群移植、选择性菌群移植、孢子群治疗、噬菌体治疗、微生态诊疗介入技术、人类微生物多样性资源创新保护（conservation innovations of human microbiome diversity）、多系统疾病诊疗基础、医疗保健政策、医学教育等。

理解微生态医学的分类定位和运行机制，值得参考输血医学（transfusion medicine）的发展历史。输血经历了漫长、曲折的探索过程，以消毒方法的发明、输注方法的发展、抗凝剂的应用、血型的发现、血库的建立、成分输血的发展等为基础，后来才从医疗技术逐渐发展成为输血医学。

如何发展微生态医学？

技术不等于科学，研究者需要对发展技术比发展学科有更多的隐忧。微生态诊疗技术和其它领域的技术一样，容易表现为技术异化，即在技术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扭曲、背离、无序状态，反过来成为影响医学进步的消极力量。

微生态医学作为一个临床医学学科，能吸引针对层出不穷的新技术的战略性投入，并形成技术生态，能以学科背景支撑和缓冲技术发展面临的困难。

发展微生态医学的路径，实质上是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学科生态的过程，这一点可以从人类微生态的整合性、整体性的本质获得启示，在其中，最为核心力量的是教育。

结论

微生态医学作为一门新的临床医学学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将继续保持引领医学发展的地位。疾病治疗的巨大需要是发展微生态医学的原动力，教育则是其持续发展的核心力。当下，正是时候去设置微生态医学作为现代临床医学的新分支学科，并完善其上下位置关系构架，以按医学的本质去系统发展其理论、技术和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