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补西墙：远视全飞透镜的微笑

萌对每个参数都很用心，交给我远视飞秒激光的病例资料。我看到Z的病卡中，还夹着当年我与玲讨论与设计的记录纸片，那些划线与圈涂的数据，就是反复思考的痕迹。

Z来自东海之滨的一个城市，在移民澳大利亚之前，希望摘掉眼镜。他的右眼是近视，左眼是远视并有轻度弱视，结合具体数据，我的设计方案是右眼全飞SMILE即小切口角膜透镜取出，左眼全飞透镜植入，就是我称之为“东墙补西墙”的方案：把本是要抛弃的右眼角膜组织透镜，“化废为宝”植入到左眼角膜层间。这样左眼不需要起开角膜瓣，只做3毫米微切口，更重要的是，角膜没有削薄，反而稍加厚，角膜更坚实。

可是，当时这样的病例我做得不多，我坦诚地对Z说，做一个飞秒LASIK也是可以的。为何透镜移植做得不多？他问。我告诉他，合乎度数的透镜固然很多，但我主要界定在自体透镜移植，合乎要求的患者就比较少，这样做是出于伦理考虑，并杜绝排异风险。“我愿意做。”Z对我说。

我建议再考虑一下，因为透镜植入后的度数预测性，比近视全飞透镜取出的精准性要弱一些。Z的妈妈说“周医生你做吧，我们都信任你。”我的记忆里似乎有她来过的影子，果然她说，十多年前她带两个女儿即Z的姐姐来找我做的近视准分子激光手术，一直非常好，她从没想到儿子有一眼居然是远视和弱视。“我把儿子眼睛托付给你了。”她说完笑着对她的儿子做了个手势。

对于医生而言，患者的信任是莫大的动力，科学思维是临床实践成功的保障。其时，并没有国内外自体透镜的文献报告，我把已做的一些远视透镜病例复习核算，预定手术方案，再复核，再“斤斤计较”细节。我预估他左眼的视力0.6，在澳洲驾车应该没有问题，但可能做不到远期复查……我向他表示谨慎的乐观。

乐观，是基于透镜术本身符合科学性。但成功从来不是一蹴而就，是一步一步走出来，透镜移植也是如此。我2010年5月开展全飞SMILE研究，一开始就保存所取出的透镜，以便将来可以用到，遗憾的是冰箱保存等遇到问题，只好遗憾弃之，我沉默无言良久。

好在我的博士颖很有悟性，做兔角膜透镜移植，在很不顺的情形下竟然按时完成。英文论文被来来回回修稿，延迟较长时间，她毕业之后才在JRS发表。几年后我检索文献，我很为她喜悦，这是国际文献中最早的透镜移植的实验论文。

我们继续动物实验，包括猴角膜透镜的实验，我们遵循伦理原则，克服更多困难，花费更多时间。睿&婧的猴透镜移植论文后来在IOVS发表，既是小小进步，也是对献出角膜透镜的猕猴，最好的祀谢。

如何开展临床呢？从酝酿到实施，获得沪上屈光专家同行的信任和支持，透镜术在医学会申请临床新技术获批，透镜病例慢慢积累，小心翼翼开展临床研究。远视屈光参差的患者不少，但一些并非透镜移植的首先适应证，另一些由于数据匹配性不符合最优原则，均排除在外。

自然而然总是最好的，透镜移植也不例外。不求数量只求质量，手术量的增加很慢，但手术患者均有良好效果。Z前来复查，右眼当然是1.2-1.5，左眼裸眼视力接近0.8，视觉满意度很好！他喜滋滋地携着他的女友出发去澳洲。我更也大赞玲博，透镜移植一年期临床研究的论文也在JRS发表。

一年当然很短，而时间飞逝又很快，全飞一晃已六年。近视全飞已渐渐广为人知，何时远视手术可为大众所熟悉？透镜术不仅可以矫正远视，也可以修补角膜，全飞透镜再利用益处多多。

如果说透镜再利用矫正远视是全飞秒技术“春来又一枝”，那么远视全飞SMILE是最新的嫩芽。当我看到婧的远视全飞SMILE的论文发表，是先导研究，A pilot study : hyperopic SMILE……我为她的努力而特别褒赞，作为国际上首个报告的离体眼远视SMILE临床基础研究，难能可贵。

全飞SMILE是真正保留前弹力层和前基质的术式，属于造福近视患者的适宜技术，更是屈光手术微创性的最佳代表，一路走来一路微笑。远视全飞透镜的远期结果，也看到一些了，去年秋天Z回国来复查过，他左眼的视力已几近1.0，双眼平衡，好得出乎意料，他高兴地与我道别，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路上的每个人，所付出的每份努力我也是看得见。但他们毕业后新程遥远，路上并不一定总是鲜花与微笑。连玲博也要去南方了，我自然有些不舍。对于我而言，从近视到远视手术，本微不足道，但很想对一起努力的每位说些什么，不止是感谢与祝福。无论透镜取出还是植入，无论近视，无论远视，无论全飞，无论长路顺达曲折，心中，始终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