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佐使说

上学那会，尤其是方剂学，教科书在方子下面常标注某药为君，某药为臣，并在考试试题中屡屡出现某某方中何药为君，记忆尤深的是炙甘草汤和地黄饮子。现在想想这种品读方剂的方法除了在框架上有层次感外未免有失公允。

老子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中医学的形成不但汲取了天、地、自然界之道，还受到了古代封建社会君臣礼仪之道的影响。君臣佐使理论就是在这种时空背景下应运而生。早在《内经》就有“一君二臣三佐五使”的记载，张仲景博采众长著伤寒将一百一十三方公布于世，后经历代医家注解，对君臣佐使理论发挥的淋漓尽致。尤其是清代医家汪昂在其《医方集解》中必言某药为君，某药为臣。这种运用君臣佐使注解方剂的方法优点在于能突出某药在方中的地位。诚然，药有个性之特长，一个方中某个药起主要作用且能身兼数职，则往往视为君药。如麻黄汤中麻黄既能发汗解表，又能止咳平喘，视为君药毫无疑异。但方有合群之妙用，就拿四君子汤和理中丸相比，都是四味药，都以人参为君，但理中丸与四君子仅一味茯苓与干姜之差，在治疗上却有天壤之别，如果再套用君臣佐使理论解释此方，看来是佐使药担当着整个方子的治疗方向作用，这与君药在方中发挥主要作用似乎相悖，这一点与木桶定律有点相似，即一个水桶无论有多高，它盛水的高度取决于其中最低的那块木板。再如炙甘草汤柯韵伯认为生地为君，钱璜认为炙甘草为君，莫衷一是。

个人认为一个方子中每一味药都发挥着协同作用，是针对病情所设的一个有机整体，没有贵贱之分，如治疗风疹等皮肤病，常祛风药与活血药同伍，体现“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如单用祛风或活血剂，往往疗效不佳，此时若言祛风药或活血药为君，难免有失偏颇。譬如建造房屋，水泥、沙石、钢筋均为必需品，单用水泥或其它材料均不能使房屋坚固。譬如钟表，若里面一小零件缺失，则整个钟表可能就会失灵。此时很难评价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一个方子的配伍亦是如此。

解读或临床根据病情拟定处方时可将处方分为几大模块。如阴虚阳亢导致中风眩晕等病时，处方时需涉及补阴药+重镇药+熄风药等若干模块，借用叶天士言语概括为“介以潜之，酸以收之，厚味以填之”。此时治疗大方已定，再根据药物个性之特长，配合四气五味理论，选择恰当药物，方能灵活变通，达到“一味之换，深意存焉，六味之中，涵泳不尽”的地步。

如果把一个处方当做一处风景来欣赏，单纯运用君臣佐使理论来欣赏，如同在照片或地图上来观赏，难免缺乏立体感、真实感，如果揉入四气五味、升降浮沉理论来赏析，如同亲临其境，移步易景，美不胜收。

写于2016年7月28深夜